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6字錯過電視節目后彌補行為)現在才看重播 作者:莊云(不說不說)
評析:趙首成
這是一則引用詩文典故創作出來的謎作。 關于“碧紗籠”的故事,稗官野史、戲曲小說所傳有好幾種,其事主除了唐人王播外,還有遲他十幾年的段文昌,以及宋人呂蒙正,包括事體有點另類的隱士魏野等。讀者欲窮其究底,請參看本篇所列“附錄”。 此事以唐相王播最為著名,情節也較為完整。 據五代王定保撰《唐摭言》卷七“起自寒苦”載:“王播少孤貧,嘗客揚州惠昭寺木蘭院,隨僧齋餐。諸僧厭怠,播至,已飯矣。后二紀,播自重位出鎮是邦,因訪舊游,向之題已皆碧紗幕其上。播繼以二絕句曰:“二十年前此院游,木蘭花發院新修。而今再到經行處,樹老無花僧白頭。”“上堂已了各西東,慚愧阇黎飯后鐘。二十年來塵撲面,如今始得碧紗籠。” 王播未遇時,因貧賤寄食沙門,受到冷遇,每于寺僧吃飯時趕至,寺僧已飯畢(所謂“飯后鐘”是也)。經此恥辱而自勵,他二十年后騰達,以副相出任淮南節度使,重抵揚州(揚州時屬淮南道管轄),見到昔日在木蘭寺所題詩文都已被罩上了表示尊顯的碧紗,無比感慨,遂續題兩首絕句于其后。王播續詩的第二首第三句,宋·計有功《唐詩紀事》卷四十五載“二十年”則為“三十年”,好在近年業經王仲鏞教授于《校箋》中予以辨訛。今謎面所引,即為王播續詩的最末句。 此謎自面至底讀來,第一感受乃是一氣呵成、暢達之極,而且意滿神足,“生香不斷樹交花”。當然,這得拜典故內涵的延伸以及詩文神髓的傳遞之所賜。作為謎作者的功力,則體現在精心構底上。 試讀底句“現在才看重播”,首四字“現在才看”,順湯順水,平平無奇,毫無端倪可察,真是“此時無聲勝有聲”。孰知死一般的寂靜之后,便是“銀瓶乍破水漿迸,鐵騎突出刀槍鳴”,“重播”二字猶如天外飛來,令人心靈震撼,啞然以對。“播”字落實故事主人翁王播,此為立謎之根本,自不待言;“重”字異讀變義,鉤連前面一個“看”字,成為固定詞匯“看重”,無疑是此謎的一大亮點,同時也是此謎可圈可點的具體而微之處?;厮莸拙?,當發現它已是“現在才/看重/播”的嶄新風貌時,靡有不嘆它“不溫不火,貞貞如西門之治鄴;毋險毋驚,洋洋似九派之離峽”,“怵怵然如漢將之入營,泠泠然似龍吟之出匣”者! 此謎的別解字眼設置也十分精彩。就像筆者在《開啟謎宮的鑰匙·“別解”與燈謎》文中所舉例分析的那樣,此謎與江風先生的“蘇州府怎離得常州冤情”打《秋聲賦》句“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”,將別解字設計在句首部位完全不同,它的“播”字卻安置在句末人不經意處,乃至連同前一“重”字重拳出擊,后發制人,從而形成了“石破天驚逗秋雨”的藝術效果。 唱罷贊歌,咱們再來看看此謎“造底”、“造目”方面的問題。這也是刻下界內人士所密切注視的創作走向方面的敏感話題。 自從N年前謎壇雄鷹首倡“造底”、P年前濫觴“造目”以來,雖振奮而效尤者有之,笑罵而抵觸者有之,究屬篳路藍縷,為燈謎創作開一線新境,似乎不能用“不朽”與“速朽”來簡單衡量之。當今文化大多是輸入型的尤其是快餐式的,小小燈謎何苛求之甚耶?筆者以為,創新成果的檢驗,應放在造底和造目是否自然上,惟其自然,有如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飾”,才能使人賞心悅目,才能與天地和諧共存。 即如此謎,所造之底源自生活,天生親切,哪見詰屈聱牙、扭捏作態之勢?所造之目指示清晰,長而有度,哪有猜者斂手、塵封三年之虞?由此知,時代因風而異,文藝因“造”而新,這類“兩‘造’具備”(“兩造具備,師聽五辭”——《尚書·呂刑》)的謎作,也同樣能創造出既膾炙人口,又具“吐辭為經,舉足為法”意味的上乘之什。 感謝謎作者,使我們在欣賞到一則好謎的同時,又重溫了古代科舉史、文化史邊緣上的寧可信其有的小故事,并再次領略到昔日至今一脈相傳的人情冷暖、世態炎涼······
揚州文昌路中心的綠島上,有一座看起來并不十分顯眼的石塔,卻是唐代的遺物。在石塔的左近,便是古今聞名的木蘭院舊址。木蘭院亦稱石塔寺,或者惠照寺、惠昭寺、慧照寺,在歷史上寺址迭經變遷,惠照寺在唐乾元年間改名木蘭院。開成年間得古佛舍利,于寺內建石塔藏之,故又名石塔寺。1949年后,古木蘭院因道路拓寬而被拆除,石塔移至今文昌路中央。
宋·孫光憲《北夢瑣言》卷三“段相踏金蓮”(中華書局2006年1月1版2印第42頁):
唐段相文昌家寓江陵。少以貧窶修進,?;伎谑巢唤o,每聽曾口寺齋鐘動輒詣謁餐,為寺僧所厭。自此乃齋后扣鐘,冀其晚屆而不逮食也。后入登臺座,連出大鎮,拜荊南節度,有詩題《曾口寺》云“曾遇阇黎飯后鐘”,蓋為此也。富貴后打金蓮花盆盛水濯足,徐相商致書規之,鄒平曰:“人生幾何,要酬平生不足也。” 宋·阮閱《詩話總龜前集》卷十六“留題門下”(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12月1版2印第187頁):
唐相段文昌家江陵,少以貧窶修進,?;伎谑巢唤o。每聽曾口寺鐘,輒詣謁食,為寺僧所厭,自此乃齋后扣鐘,冀其晚屆而不逮食。后入登臺座,出連大鎮,拜荊南節度使,詩《曾口寺》云“曾遇阇黎飯后鐘”,蓋為此。[《北夢瑣言》、《古今詩話》載此詩是唐相王播題揚州佛寺,有全篇云:“上堂已了各西東,慚愧阇黎飯后鐘。三十年前塵土面,而今始得碧紗籠。”今言段文昌,乃江陵人所傳誤。] 元·王實甫《呂蒙正風雪破窯記》第四折(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年2月1版2印《全元戲曲》第二卷第366頁): ···(呂蒙正云)接了馬者。入的這寺門來。呀,兀的不是我趕齋來吟下兩句詩?可怎生的著這碧紗籠罩著?想這和尚好是世情也呵。(做見科,云)長老,你必然有個緣故。(長老跪科,云)相公不知,為相公寫下這兩句詩,有龍蛇之體,金石之句,往來的人看這詩,踏的此地苔蘚不生,因此上著這紗罩著。(呂蒙正云)原來是這等,揭了那紗罩者,將筆硯來。(做念科,云)“男兒未遇氣沖沖,懊惱阇黎齋后鐘。”我續添兩句:“十年前時塵土暗,今朝始得碧紗籠。”
宋·吳處厚《青箱雜記》卷六(中華書局1997年12月1版2印第60頁): 世傳魏野嘗從萊公(寇準)游陜府僧舍,各有留題。后復同游,見萊公之詩已用碧紗籠護,而野詩獨否,塵昏滿壁。時有從行官妓頗慧黠,即以袂就拂之。野徐曰:“若得常將紅袖拂,也應勝似碧紗籠。”萊公大笑。
清·王士禎《池北偶談·談藝八·魏野詩》(中華書局2006年2月1版4印第442頁)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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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歷代詩詞中的“碧紗籠”、“飯后鐘” O宋·張仁溥《題龍窩洞》:“他日各為云外客,碧紗籠卻又如何?” 0宋·王阮《重九再到張巳隔世書詩牌后一首》:“碧紗籠底墨才干,白玉樓中骨已寒。” O宋·蘇軾《石塔寺》:“饑眼眩東西,詩腸忘早晏。雖知燈是火,不悟鐘非飯。···齋廚養若人,無益只貽患。乃知飯后鐘,阇黎蓋具眼。” O宋·范成大《自嘲二絕·其一》:“登時覺悟忙收拾,已是阇黎飯后鐘。” O宋·陸游《枕上作》:“雖無客共樽中酒,何至僧鳴飯后鐘。” O宋·劉克莊《朝中措·艮翁生日》:“顏色口青精飯,姓名在碧紗籠。” O清·趙翼《卷箱》:“敗卷堆成團扇篋,佳文貯即碧紗籠。” O清·趙翼《漂母祠》:“客來轢釜似丘嫂,飯后打鐘如阇黎。” O清·李鱓《石塔寺》:“木蘭院古樹森森,回首王郎續舊吟。莫訝相看僧冷熱,籠紗原是打鐘心。” O啟功《古木蘭院》:“廿年詩句碧紗籠,多謝阇黎飯后鐘。遙望木蘭遺址在,凄涼孤塔夕照中。”“飯后鐘聲壁上紗,院中開謝木蘭花。詩人啼笑皆非處,殘塔欹危日影斜。”
三、同題材謎作備覽 “而今始得碧紗籠”(廣電用語)現在重播【趙首成2008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欣賞電視用語)正在看重播【郭少敏2009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視目)王者至尊【史寶明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蘭花別稱)王者香【范重興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出版詞語二)題字、封面【柯國臻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網絡游戲,卷簾)寵物王【徐衛鋒】 “二十年來塵撲面,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五字電腦名詞,卷簾)文本播放器【羅育輝】 “如今始得碧紗籠”(古文句)播之聲詩【張和兵】 “而今始得碧紗籠”(四字外旅游新詞)寵物護照【執謎百悟】 “而今始得碧紗籠”(揭東電視欄目)時事播報【佚名】 上堂怒題飯后鐘(影目)播火記【陸滋源】 “若得常將紅袖拂”(美洲城市)巴爾的摩【李平】 “若得常將紅袖拂”(廣告語)覆蓋全省【佚名】 “也應勝似碧紗籠”(探驪)美人·紅拂【吳仁泰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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